口琴的旋律回荡在夜空里,夜风吹拂着,嵌满繁星的夜空看起来是那么璀璨而广阔,我坐在长石凳上,仰望星空,吹奏着一首曾经练习了很久的曲子。
身下的石凳还残留着白天阳光的余热,说不定还有不知名的小虫爬来爬去,但我现在并不想去在意那些,只是专注地吹奏着。
背上的重量又重了一点,是完全放松下来了吗?我把注意力从口琴上移开,眼角的余光朝背后看去,她低着头,雪白的脖颈上方,她不知何时闭上了眼,姣好的脸庞上泛着淡淡的微笑,压在我身上的重量,是和石凳一样的温度——一瞬之间我竟如此安心。
一曲终了,我放下口琴,长舒了口气。
“呐……夏。”身后突然传来她的声音,我愣了愣,回过头去,就看见她已经转过身来,摆着一张有点不满的脸。
我有点不明所以:“怎么了?”
“为什么出了那么多错啦!”她像是小孩子一样鼓起脸颊不停敲着我的背,“以前明明吹得很好的!”
“哈?有那么多错吗?不可能!”我顿时否定。
“不要质疑我的记忆力和听力!高中时我的英语听力次次都是满分哦!”
“就我所知就有好几次不是满分……”
“夏!”这下打得更欢了。
“别敲了!”我把口琴轻轻敲在她额头,她却一副很痛的样子“啊呀”惨叫了一声向后倒去,然后摸着额头怒视我,“我也没办法啊,突然就说想听这首曲子什么的……我已经好久没玩口琴了好吗?”
罗伯特·邦菲利奥,《沉思》,这首曲子并非很难吹奏,非要说的话甚至能算得上比较大众的曲子,我虽然的确练习了很久,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,现在一下子要不出错地再次吹奏出来果然还是有些勉强。
“但是但是!”
“没有但是!”我从石凳上离开,站了起来,伸展了一下,因为长时间坐姿造成的肌肉酸痛顿时有了缓解,舒适的感觉传遍全身,但立刻又像泄了气一样耷拉下了肩膀,“真是的……”
四周回响着细微的虫鸣,树叶的背后看得见绿色的萤火。我瞥向附近那一栋不远处的那栋建筑,有些感慨——那是,我和她如今居住的地方:小小的、处在茂密树林间的一栋双层小木屋。
“回去啦,初雪。”我回过头,她还是那个样子,气鼓鼓的,我走近她,朝她伸出一只手,“很晚啦。”
“知道啦……”初雪把手搭在我的手掌上,那是多么小巧的,仿佛羽毛一样的一只手啊,我小心地回握,将她从石凳上拉起,却不想还是用了不合适的力气,竟将她拥入怀里。
就这样待了一阵,我有些没能反应过来,她也保持趴在我身上的动作没动,她发丝里的气味骚动着我的鼻尖,也不知是被这气氛驱使,我双手已经绕到她背后,紧紧拥抱了她。
初雪好像吓了一跳,但没有拒绝,最后甚至像只猫一样拿脸摩擦着我的衣服。
“初雪……”
“嗯?”
“明天……想去哪里玩?”
“嗯……”她抬起头,粉色的嘴唇近在咫尺,翘起一道美妙的弧度,像是恶作剧的小恶魔,又像个天真的孩子,“明天再想!”
“你啊……”我叹了口气。
“诶嘿嘿。”
“那就明天再想……哪里我都带你去。”
“嗯。”
“哪里我都带你去……我说到做到哦?”
“嗯,我相信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我松开了抱着她的手,“那……回去吧?”
“嗯!”她点头,率先牵起我的手,又想了想,最后改成抱住我手臂的姿势整个贴在了我身上。
夏夜的晚风还是有些凉,我却丝毫不觉得冷,因为贴近手臂的温度是那样真实而温暖。
交握的两只手,我与她相视而笑,朝小屋的大门迈出了步子。
“夏……!”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隐约的呼唤,那不是初雪的声音。
“嗯?”我回过头,扫视着四周,却什么也没有发现。
“怎么了?”初雪歪着头,问我。
“不,没什么。”我回过头,朝她微笑,表示不用担心。然后拉着她继续迈开步子,走在了她前面。
小屋的木门敞开着,里面传来木屋独有的味道,清新而不觉刺鼻,我很喜欢这间小屋的这种气味,当初还很担心这味道会让人感到不适,现在我却不得不感激起初雪的眼光。
一脚踏进开着微黄色小灯的小屋内,我突然记起了一件事,于是边回头边说道:“啊,初雪,你小心哦,门口地板这里好像有些凸起,你……”
她却已经不在我的身后了。
我刚刚手里抓住的,明明就是她的手,那样的温暖,可为什么?
“初雪?”我慌了,并且不知为何害怕起来。
我跑到屋外,呼喊着:“初雪?你在哪?”
“回答我,初雪!很晚了!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!”
“初雪!你出来啊?”
她就这样不见了踪影,也许我该待在这里等她吧,说不定她只是和我在开玩笑,就像以前那样,一会儿就自己出来了,那时我就可以和她说:“你干什么啦!害我担心!”
然后她就一副恶作剧得逞的表情嘿嘿笑着,对我吐舌头:“我藏的好吧?”
可是不一样,这次不一样的。好像有什么在心底喊叫,好像我真的要失去她了,于是,我鬼使神差般朝树林里飞奔而去。
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,但莫名的,我又好像知道该去哪里。因此只是朝一个方向毫无迷茫般奔跑着。
树叶的边缘刮伤了我的皮肤,脚下的石块差点将我绊倒,我踉踉跄跄,上气不接下气地前进着,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到最后,只能像个老人一样,缓慢地移动着步子。
而在我终于走不动,想要停下来歇一会儿的瞬间,我却忽然看见了一个画面,那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停止了呼吸,因为那是“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”。
坐落在大片大片的栀子花间的那个东西是……
我喊叫了出来,然后,醒了过来。
“嗯……?”初雪她居然就就睡在旁边,揉着那对还没睡醒的眼睛,使劲想要看清我,我却只是张大嘴痴痴地看着她,那光景想必相当滑稽,但是,那都无所谓了。
“哇!夏?怎么了突然?”耳边传来她惊讶的声音,那是自然的,无论是谁,突然被别人抱住也会吃惊,可我就是不想放手,只是紧紧抱着她,感受着,她就在这里。
许久,后脑勺传来温暖的触感,她用我一直以来所听过的最温柔的声音对我说:“做噩梦了吗?”
我默默地点了点头。
“是……怎样的梦呢?”
“失去你了……”
“嗯?”
“我……失去你了……”我含糊不清地、像是梦呓般说着。
“这样啊……但是你看,我就在这里不是吗?”
“即使如此……”
她像是苦笑又像有些困扰似地扭了扭身子,然后又抱紧了我一点:“真是的……只准一会儿哦?”
我再一次点头,也只能点头。
“哈哈,现在的夏真像个小孩子!”
“啊,对了,我想到今天去哪玩了!”她突然说。
“去哪?”听到这句话,我转了转脑袋,终于能面对她了。
“嘿嘿……那个嘛……”她又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,“我们,去游乐园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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